《神學與生活》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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過年交響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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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春節是我在海外的第十八個農歷新年。
記得兒時可盼望著過春節了。那時日子清苦,三餐盡是包穀、紅薯、高粱米、黑面窩頭等帶「色」的粗食雜穀,沒有白的細糧,只在歲末才得開葷打牙祭,吃上幾頓細饃、掛麵、餃子,一過年初三,伙食立刻恢復原樣。也惟有這時才可穿新衣,串門拜年,吃點不同的糖果、瓜子等,能得個三五毛的壓歲錢就喜出望外了。在沒有電視電影的平淡童年,年夜放一掛「小鞭兒」、「二踢腳」之類的鞭炮,就分外開心了。少年鉛華,就在這年復一年地巴望著過年中,不經意地似水流逝。
長大懂事後,就不怎麼喜歡過春節了。此時生活已好,每天精米白麵、雞鴨魚肉蛋,沒人在乎年三十那頓「最後的晚餐」。人變得不斷趕潮流置裝,完全不理會初一才「煥然一新」,反覺此刻「周五正王」(穿戴很整齊很正式之意)忒俗,好像還沒脫貧致富。
四處拜年也成了負擔,家家招待的那些味道如同嚼蠟,早沒了孩提時的口感。而疲於奔命不敢漏下一家,哪還叫休假?且年齡已不允許拿壓歲錢了,反而要「出血」、「大甩送」,紅包厚薄不勻還得罪人。更不屑說,臘月裡辦年貨的緊鑼,送年禮打點的密鼓,擠人窒息的「春運」人潮了……。青壯韶華,就這麼歲復一歲的在畏葸著除歲中,不情願地如影掠過。
其實,對過年的犯愁和世俗纏累的厭倦,僅僅是「標」,內心深處蘊藏對苦短人生的無可奈何,才是「本」。素日裡汲汲營營、懵懂不覺,惟到新春的鐘聲驟鳴才驀醒,生命的年輪又加了一圈。又因慣於天天過節般的生活,不曾經心人生的真諦、生命的歸宿,唯有年夜飯的殘局才猛然提示: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。昔日總覺老不近年,現今卻詫異時光飛逝,剛辭了舊又迎新,過年的精神刺激恁深。年過一個少一個了,何以值得企盼?「曾記少年騎竹馬,看看又是白頭翁」、「人生如夢,轉眼就是百年」絲毫不假,每念及此,惆悵不已。
出國以後﹐由於沒了複雜的社會關係,主流社會也無春節一說,過年時清靜了若干,甚至不曾知覺,有點如釋重負。我們可以從心所欲,想過就包頓水餃;不想過就如平常,倒也逍遙自在。也入鄉隨俗,過起「洋年」來,開始是老闆與洋友邀請去其府,只見廳裡擺放著掛滿彩燈色球的小松樹,其下堆放著包裝精美的大小禮物,燭光搖曳,以前皆是在畫報上見過,現在身臨其境。餐廳溫馨的氣氛,聖樂輕柔曼聲,叫人賞心悅耳;年飯也是靜靜地吃,沒有中國式的那種喧鬧,令我耳目一新。
但是參加多了,又覺不具那股熟悉激動的年味。大概是脈管裡流淌著的血液決定了屬自己的節味,不論流落何方,骨子仍難脫炎黃窠臼。於是域外過年的感受,由最初的難得靜謐,漸變成了悵然若失。
信主以後,我又願意過年了,不過是「意在沛公」:團契在除夕舉辦聯歡會,來自海峽兩岸、五湖四海的朋友們,每人帶上家鄉風味的菜餚、點心,來個滿漢全席。酒足飯飽之後,有相聲、猜謎、歌舞、朗誦、戲曲、樂器等節目,寓福音精神於娛樂中,傳揚著神的道與愛,歡聲四起,氛圍直逼中央電視台的春節晚會。這種過年的方式,對離鄉背井的新移民來說,在失去了以往的宗親血緣關係網後,卻在教會找到了新的家,成為華人教堂一個不可或缺的保留節目了。
此外,我也作東開放家庭,請來慕道友,藉機播散福音。燒齊魯菜的裊裊油煙,「炊」人涎下;飲青島啤的陣陣酒香,醉人心脾;煮三鮮餃的騰騰熱氣,沁人肺腑;操家鄉話的暢聊快侃,撥人心弦……。以往過年的點點滴滴,此刻歷歷在目,讓人在思鄉念舊中更加體會神的恩典。春節是「世俗」,卻在基督徒的手中「脫俗」;是勞人耗神,卻也從上帝的話語中重新得力。願信主之人能享受,主所賜年節般的平安喜樂,如同時常過年,直到永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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