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 小剛 2014.12.28
我這個牧師,是廚師出身。20年過去了,在我的事奉中還有熱情,還有「火」。我告訴自己,如果哪一天,我裡面沒有這份激動了,我就不再當牧師,去做些家常菜來服事大家。
1995年夏,我要去讀神學了。臨別時分,陳敏欽牧師給了我一份《大使命》雜誌。其中有一篇文章,是王永信牧師寫的。他講到從1960-1990年代,在 北美各種特會上,蒙召奉獻的人不下一萬。但30年過去了,留在工廠上的,還不到一千人。有的人是特會後回到家就失去熱情的,有的人是在讀完神學後心志消磨了的,有的人是一上戰場就陣亡的……他的結論是,奉獻傳道的路不容易走,要過五關斬六將。
這是真的!牧者的服事(特別是駐堂牧者),真的是消耗性的服事。美國有統計資料表明,牧師平均5年會離開牧職,不再繼續牧師的生涯。而事工的壓力,還有疲憊感,使70%的牧師時常想離職。
美國生命路基督教資源機構(Life Way Christian Resources)的調查結果顯示:現有55%的牧者感到很沮喪。同樣,也有55%的牧者,有時有很強烈的孤獨感。杜克神學院神職人員健康機構(Clergy Health Initiative)的調查發現,神職人員群體的抑鬱症發生率為8.7%,個別達到11.1%,遠遠超出國家標準的5.5%。
20年過去了,我還沒有「陣亡」,想想大概有幾個原因:
哭在上帝的面前
當年上帝呼召我起來獻身傳道時,說:「能不能在我,肯不肯在你。」從廚師到牧師,許多的溝坎,是上帝帶我一路跨過去的,好像作夢一樣。今天回頭看看,傳道的路竟有這麼多的艱辛。如果我再次面臨呼召,說實話,我是會逃避的。
7年前,我蒙召到德州奧斯丁拓荒植堂。我對主說:「這是你要我去的。我萬一走不下去,哭也要哭到你的面前。」果然,這些年的事奉,我承受了不小的壓力,甚至要面對攻擊和傷害。
記得那一天,我真的在上帝面前哭了好久好久。上帝只是擁抱我,要我繼續跟隨前行。
同道同行的朋友
我算是「百夫長」——先後開拓兩個教會,教會裡的成年人都不足百。資源的缺乏不算什麼,要是沒有知心的朋友,沒有訴說的物件,一個人內裡的孤獨、沮喪才是真正要命的。
當年在洛杉磯,我們十來個百人以下教會的牧者,因為孤獨和沮喪,彼此擁抱,親切地道一聲:「兄弟!」我們建立「福聯」(福音遍傳,聯合佈道),小教會、小牧者竟然聯結出了一片天地。孤獨的,不再那麼孤獨;沮喪的,也不再那麼沮喪!
後來,我又參與了「使團」(北美教會大陸事工使團,現稱為華人牧者團契)的事奉。一群背景相同,且都在第一線牧會的弟兄,發展出深厚的友誼。牧師一般少有朋友,但十幾年之後,我們仍相見如故、無話不談、互為知己。說實在的,這些年如果沒有這些同道同行的朋友,我可能走不到今天。
一些出外的服事
聖經裡,先知在自己的家鄉常不受歡迎。想到耶穌都是這樣,我就不再那麼難過了。
一個牧師,當他任期的蜜月已過、服事的魅力漸漸消退,而會眾對教會的前景預期不滿、提出批評時,需要有外出服事的機會。到外面去走走看看,除了能夠有一點距離上的安靜、多一點看到上帝的國度和上帝的手筆之外,也可以借著外教會弟兄姐妹的欣賞和接納來激勵自己。
每次外出事奉,對我來說都是休整,都是激勵。每一次,我都會為自己在主面前的服事鼓鼓掌,對自己說:「主要用你!」
教會之外的時間
我從小隨父親到郊外垂釣,養成了喜歡踏青的嗜好。
我們夫妻在戶外走路,眼睛常常是看著地面的。石頭、木頭,都能成為我們居家的裝飾,野菜則成為餐桌上的佳餚。
我不少的講道、寫作的靈感,來自靜謐的湖邊。我知道自己的心靈需要一些放鬆,生活需要有一些的變化和彈性。當我休閒的時候,我心存感恩,沒有罪疚感。就像保羅說的,或生、或死都是主的人了。我巴不得我的生命、生活、事奉,都進入一種藝術狀態,哪怕是講一篇道,談一次心,做一個菜,都能讓自己得見上帝的榮 美。
有一位元《世界日報》的記者,因而把我戲稱為「田園牧師」,在報導裡描述我「生活化傳福音」。
平衡的家庭生活
我信主後就對主說:「愛人如己」,讓我先從愛妻子開始做起。
我來美國第二年,就蒙召奉獻傳道。妻子說,要苦,一家人苦在一起。她放下職業、身份、收入,成為了我的陪讀。後來她進入神學院,與我同窗。她說她膽小,也沒有什麼恩賜。我說,你只要陪伴我就夠了。
這20年,外面的風浪再大,我們的家都是一個平靜的港灣。她自豪地對我說:你是開飛機的,我是造降落傘的;你是開車踏油門的,我是踩刹車的。
想想這些年,一路走來還真是這樣!我是講道的,她是彈琴的;我是炒菜的,她是洗碗的;我是折騰的,她是收拾的……
盼望有一天,弟兄姐妹都能明白,師母笑了,他們的牧師也就平安了。
註:作者為奧斯丁磐石教會牧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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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與《舉目雜誌》、《海外校園》合作